从广州来到北京,已经有一年半了。
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北方人,相对于《楚辞》,我也更喜欢《诗经》一些。《楚辞》是南方文化,《诗经》是北方文化。2003年夏季,在湖北省博物馆看到编钟的时候,我立刻想到,绝大多数中国人对“中华文化”的理解,有多么的肤浅和片面。在汉以前,确乎是存在那么一种极尽精细、不厌繁复的文明存在,那是一种南方的味道。
当然,南方是一个普遍的称谓,不应为广州所独享,其理同北方不光指北京一样。饶是如此,仍有相当数量的同胞,把广州、北京当作南北两派文化的代表城市。实则在京、广(或南、北)之外,中国还有第三种、第四种乃至第n种文化,即以南北论,其中也是各处有各处的特色。再看仔细一些,即便是广东一省之内,不同文化色彩也是百色杂陈。
我在广东的时候,时有机会离开广州四处晃荡。潮汕、客家、雷州各地不同的文化特征,每每令人心醉。可惜的是,年轻人越来越忽视本乡文化传承,许多千百年来积淀的东西,知道的人越来越少,慢慢也就湮灭了。一次到梅州,看到老街上的骑楼柱子,街左一溜全是圆柱,街右全是方柱。我揣测那是为了暗合“天圆地方”的意思,惜乎多方询问,均无人能解。
广州也有类似的细节正在被渐渐忘却,注意到这些细节的,很多时候反而是外地人。到底怎样才算本地人呢?世居不是唯一的条件,户口更不是。能发现本地文化中独特、优秀的一面,并能身体力行传承之,可能该算另外一个条件吧。有位朋友,爱广州爱到极点,陈家祠的砖雕,他能如数家珍,四城最具地方特色的吃食,他也熟悉得像自家厨房的出产。照我看,撇除被他主动放弃的户口不谈,他倒该是顶地道的广州佬。
一日看电视,云南台,那种无聊的所谓竞赛节目,就是两队人一边奔向目的地一边秀傻给观众看那种。其中一靓女被要求找到昆明老火车站——米轨时代结束后它忽然消逝无踪。该女自信心爆棚地上路,两个钟头后,仍然一无所得。摄像机跟在她身后,一个一个路人,或走或站或坐或躺,或男或女或老或少,谁也说不出到底这个辉煌一时的火车站的具体位置。这么大一个建筑没有了,无需高明的魔术师,它被我们自己变走了。
如果说老火车站曾经是昆明的一个印记,那么,随着印记的消失,昆明是否也消失了呢?至少,昆明的曾经给一些人最美好记忆的那部分消失了。当消失成为习惯,当所有的消失积累起来,我们发现,自己正在失去家乡。许多人的北京,和许多人的广州,也消失或正在消失。我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家伙,但我要为这消失叹一口气。把我的叹气解释成“为过去时代的集体记忆默哀”的,也有几分道理,历史、文化,这些不也是集体记忆吗?
看见北京路边的露天烤串摊子,常想起昔年中山路上须边走边吃的一碗牛杂;在广州吃牛杂时,不免又想起前门为二锅头而存在的那一口卤煮。我以为吃食是一个城市最入骨的特征,盖它能全面刺激人的感觉器官,在大脑皮层留下最深刻的印象。印象一旦集体起来,一旦历史起来,不免就成了所谓地方文化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。只是许多的肯、麦、必、星,如杂草一般茂密起来,谷穗被迫陨落。欢呼,我们终于在另一城市找到了“家的感觉”,如果这感觉指的是那杯用原浆加水调出来的咖啡,我宁无家。
hehe,能有时间由着心情去到处乱转,在现在而言,也应该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吧。所以,有乱转的时间,俺很珍惜。
老兵不死,只是凋零。城市也是的吧,他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变了,走了……
要学会当地方言哦,不管是和当地人交流,还是了解当地的文化,都是利器哦!
老韩也是个细腻的家伙。
如果我过两周来北京出差的话,跟你说说你脑里的南方吧。恰好今晚看了一晚的潮汕文化,潮人是潮汕人的简称,如今却变成香港乃至广州等地年轻追求潮流的人的简称。呵呵。。
我也一直认为,文化的多样性是最美的。每处文化都值得欣赏。
同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