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人·北地·片语(十一)

从公司所在的兆维工业园西门出来,回家的路上,树木与路砖一直延伸到视线灭点。


灭点,透视,远小近大……其实是眼睛的错觉。


重视透视的西洋画,是在描绘错觉;没有透视的中国画,反而是写实。物体到了远处,还是同样大小,只是眼睛和有透视的图画拒绝承认罢了。


我们不要做错觉了的图画。

在线上被公关了一把

刘韧和我的《网络媒体教程》,日前在台湾由华翰文化出了繁体版。Google一下,居然已经有多家网络书店上架出售。该书繁体版名字叫做《线上公关》,现在又在线卖,算是我们在线上被公关了一把吧。


下面是一些台湾网上书店卖该书页面的截图:










读书偶记

今天读到一本叫做《人体使用说明书》的健康类图书,里面一段话很有意思——


“我国在汉朝时曾经处决一个名为王孙庆的叛党头目,将其进行活体解剖,然后将细竹片放入血脉中,观察其流动。结果发现人体的血脉(血管)和医典中的经络不相吻合。这次的实体解剖,就经络学来说是一次失败的实验。因此,在中国的医学领域中,从此就放弃了解剖人体,解剖学在中国成为验尸官所必需了解的知识,而不是医生所必需学习的功课。”


颇有触动,录之。

下午在798

2005年7月11日,乘坐988,到达798,尾随2个看似艺术家的人,步行600米,在书店遭遇1道不开的门,中午的饭不值那3张钞票。



工厂通道有人卖CD,有人卖旧书,有人卖文革画。


下雨,然后出太阳,然后下雨和出太阳。


下雨的时候,厂房外只剩雕塑了。



日光太强烈的时候,也是。

失守的城市

从广州来到北京,已经有一年半了。


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北方人,相对于《楚辞》,我也更喜欢《诗经》一些。《楚辞》是南方文化,《诗经》是北方文化。2003年夏季,在湖北省博物馆看到编钟的时候,我立刻想到,绝大多数中国人对“中华文化”的理解,有多么的肤浅和片面。在汉以前,确乎是存在那么一种极尽精细、不厌繁复的文明存在,那是一种南方的味道。


当然,南方是一个普遍的称谓,不应为广州所独享,其理同北方不光指北京一样。饶是如此,仍有相当数量的同胞,把广州、北京当作南北两派文化的代表城市。实则在京、广(或南、北)之外,中国还有第三种、第四种乃至第n种文化,即以南北论,其中也是各处有各处的特色。再看仔细一些,即便是广东一省之内,不同文化色彩也是百色杂陈。


我在广东的时候,时有机会离开广州四处晃荡。潮汕、客家、雷州各地不同的文化特征,每每令人心醉。可惜的是,年轻人越来越忽视本乡文化传承,许多千百年来积淀的东西,知道的人越来越少,慢慢也就湮灭了。一次到梅州,看到老街上的骑楼柱子,街左一溜全是圆柱,街右全是方柱。我揣测那是为了暗合“天圆地方”的意思,惜乎多方询问,均无人能解。


广州也有类似的细节正在被渐渐忘却,注意到这些细节的,很多时候反而是外地人。到底怎样才算本地人呢?世居不是唯一的条件,户口更不是。能发现本地文化中独特、优秀的一面,并能身体力行传承之,可能该算另外一个条件吧。有位朋友,爱广州爱到极点,陈家祠的砖雕,他能如数家珍,四城最具地方特色的吃食,他也熟悉得像自家厨房的出产。照我看,撇除被他主动放弃的户口不谈,他倒该是顶地道的广州佬。


一日看电视,云南台,那种无聊的所谓竞赛节目,就是两队人一边奔向目的地一边秀傻给观众看那种。其中一靓女被要求找到昆明老火车站——米轨时代结束后它忽然消逝无踪。该女自信心爆棚地上路,两个钟头后,仍然一无所得。摄像机跟在她身后,一个一个路人,或走或站或坐或躺,或男或女或老或少,谁也说不出到底这个辉煌一时的火车站的具体位置。这么大一个建筑没有了,无需高明的魔术师,它被我们自己变走了。


如果说老火车站曾经是昆明的一个印记,那么,随着印记的消失,昆明是否也消失了呢?至少,昆明的曾经给一些人最美好记忆的那部分消失了。当消失成为习惯,当所有的消失积累起来,我们发现,自己正在失去家乡。许多人的北京,和许多人的广州,也消失或正在消失。我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家伙,但我要为这消失叹一口气。把我的叹气解释成“为过去时代的集体记忆默哀”的,也有几分道理,历史、文化,这些不也是集体记忆吗?


看见北京路边的露天烤串摊子,常想起昔年中山路上须边走边吃的一碗牛杂;在广州吃牛杂时,不免又想起前门为二锅头而存在的那一口卤煮。我以为吃食是一个城市最入骨的特征,盖它能全面刺激人的感觉器官,在大脑皮层留下最深刻的印象。印象一旦集体起来,一旦历史起来,不免就成了所谓地方文化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。只是许多的肯、麦、必、星,如杂草一般茂密起来,谷穗被迫陨落。欢呼,我们终于在另一城市找到了“家的感觉”,如果这感觉指的是那杯用原浆加水调出来的咖啡,我宁无家。